瑹暮

第一章：陌路

隆冬，万物皆藏匿于因风而起的‘柳絮’之下，地面的白雪化水化冰，熙熙攘攘的行人匆匆过往，哪怕棉衣裹身，也抵不住那气息化雾。

浅殇怀抱着魏婴，坐下的轮椅缓缓的从城门处来到一个小巷口等着。 

“师父，”九岁的身高，也不过及膝以上而已，揪着坐在轮椅上女子的衣角，眼神皎洁的偷看着刚刚扛着糖葫芦走过去的小贩，糯糯的道:“您吃不吃糖葫芦呀？！”

“想吃！”浅殇笑着答道。魏婴得到答案后，笑着渴望着女子，结果，浅殇转言道:“想吃，但不想买！”

“……”魏婴闻言，眼中瞬间溢满了泪花，好不可怜！

浅殇没什么和小孩子相处的经验，只能把魏婴的套路用在他自己的身上，蹂躏了一把小兔子的脸颊后，才道：“再不去，人就跑远了。”

浅殇待魏婴与身着紫衣的男子错身反向而行后，才开口道，“江宗主，还请留步。”

江枫眠回头见一双腿有疾的女子叫住了自己，本着礼仪的上前询问道：“方才是姑娘？”

“不错，”浅殇嘴角上钩三分道：“吾，已在此恭候多时了。”

“如此，”江枫眠后退五步后，方才行礼道：“不知姑娘，找江某有何要事？”

“……做客”

冬季的莲花坞，并没有什么可看的。或许在浅殇的眼中早已习惯了那万年不变的混沌青莲，此时看着空荡荡的，毫无点绿的莲花坞，总觉得有那么点的不习惯。幸好那白雪入湖的瞬间还可一观。

 “好啊，”虞紫鸢看着江枫眠领着浅殇，抱着魏婴，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自己的面前，顿时就忍不住的指着坐在江枫眠怀中，与她齐平的魏婴怒道：“江枫眠啊，江枫眠，还真是让你将这个家仆之子给找到了，啊，给情人养儿子不说，你还打算给自己找个妾侍，是吧？！”

魏婴从客栈赶出来后，就被浅殇给带走了，还未入世，看清这世间，就被虞紫鸢如此的指责了，无辜而弱小的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，只能红着眼眶，在江枫眠默不吱声的情况下小声的辩解道：“不是的，阿爹，阿娘和师父不是这样的。”

“好啊！”以虞紫鸢的耳力自是听到了魏婴的嘀咕声，冷喝道：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，一样的祸害……”说罢，便是一道紫鞭直袭小魏婴的面门。

浅殇见江枫眠不躲后，才微微摇头的弹指出了一道淡碧色的光芒，将紫电的方向给打偏了三分，此刻才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‘嫉妒使人疯狂’，她总算是明白魏婴为何在那漫长的童年中，只能默默的流泪而不去为父母辩解……

“虞紫鸢，”浅殇坐姿端正，且嘴角上翘两分，淡道：“口下留德。”

“呵…”虞紫鸢大概是第一次在江家见除江枫眠外，还有人敢当着她的面，开口反驳她的话，讥笑道：“你算是个什么东西，也配……”

“……三娘”江枫眠见虞紫鸢越来越来劲了，才忍不住道：“…够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浅殇用了点巧劲，趁江枫眠同虞紫鸢说话时，将魏婴接到自己的腿上坐着，看着一个泼妇骂街，一个低头不语，便伸手挠了挠魏婴的下巴，与其对视，征求意见。

“……师父，”魏婴的声音中还带了些哭腔，哀求的询问道：“可不可以不住在这里？”

虽然那个江叔叔给他买了一块瓜，但是，他害怕那个拿鞭子打他的女人，也不喜欢她说自己父母的坏话。

浅殇本就只是来了断这一孽缘的，更何况在直面刚才的一幕后，是真的觉得魏婴于江家而言就是一个外人。江枫眠的反应亦是让她失望之极，他看着虞紫鸢对一个半大的孩子下此毒手，也不愿直面与妻子冲突，难不成他真以为在受伤之后，安慰的说上两句不痛不痒的话，便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？

“自然！”浅殇觉得虽然自己也不会带孩子，但既受人之托了，便会忠人之事，护上这一颗赤子之心：“阿婴，只是，来做客而已。”

一句做客，断绝了江枫眠想要将魏婴留在莲花坞的念头，也断绝了魏婴与莲花坞的联系，今生，他只是一个会偶尔路过的客人而已。

“这……”江枫眠有些着急的开口道：“阿婴乃是我故人之子，这里便是他的家。”

当年江枫眠接手的江家，并非是如今的四大家族之一，否则，当初也不会被虞氏苦逼，连他的父亲，上一任江宗主也反驳不了，娶一个与自己，与江家家训不符合的女子为妻。当年，是魏长泽夫妇一直在他的身边支撑，才有了如今的四大家族，可惜的是，最后他二人还是被虞紫鸢的猜妒给逼走了，如今怎能让故人之子流落街头？

“哦…”浅殇好笑的看着江枫眠，既想收养故人之子，又不愿为其对上家中的妻子，鱼与熊掌都想兼得，可现实又怎会如他所愿，眼光微挑的看向虞紫鸢，并戏侃道：“是吗？”